蔡永辉，《诞生》，布面丙烯，2009年

“封建头、民主肚、节约衫、浪费裤” ——打油诗里饱含象征意味的惠安女形象是泉州地区十分常见的文化符号，她在一定意义上代表着福建东南沿海一带在海洋文化浸染下，千百年来所形成的兼容并蓄、自由开放的群体性格。以“惠女阿芳”为主角，蔡永辉将传统的闽南文化与开放的海丝精神融合为主要创作线索，在油画、水墨、漆画、插画、动漫、公共雕塑、影视、歌舞及绘本出版等，以不同艺术形式上陆续开展艺术实践。到今天，“阿芳计划”已经拓展成了一个集艺术审美、教育传播、文化传承、产业创新于一体的综合艺术计划。

关于故乡，自古以来便是每一位创作者心中绕不过去的命题。从李清照一句“故乡何处是”的悲叹，到巡回画派笔下深刻的现实主义，再到上世纪80年代罗中立的《父亲》。或是借景抒情，又或者触景伤情，乡间的点滴往事总在为伟大的艺术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感。

而这种对于故乡的咏怀，在以海为生的沿海地区则显得更加显著。福建东南部沿海，以厦门、漳州、泉州形成的区域性城市群被习惯性的称之为闽南，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有着一衣带水的中华文化脉络与古老传承。作为我国古代海洋文明最具代表性的地区之一，这里不仅造就了宋元时期和郑和下西洋时的世界级贸易大港，同时也是清末下南洋的民族迁徙运动的源起。对于这里早已习惯常年漂泊的讨海人来说，在岸边祈盼家人归来的渔女形象自然成为了一种代表家与思念的文化象征。

从这一点上看，阿芳的创作不仅是蔡永辉对乡愁的艺术表达，而且是充满了某种理想主义精神的。对于这种牵挂与信念的充分理解，是进一步塑造生动形象的坚实基础。一方面，蔡永辉在构思阿芳形象时对惠安女传统服饰的样式与配色进行了提炼：用于防风的头巾、短窄的露脐装、肥大的七分裤，使得观看者对于“家”的想象逐渐变得具体而丰满。另一方面，以内容为切入点，充分挖掘传统民俗元素，则使得“阿芳计划”开始成为一个更多维度、更加生活化的事件。2012年8月，为推动闽南语保护、弘扬传统文化，以“惠女阿芳”为主角的“话说闽南”系列漫画开始在《石狮日报》、《东南早报》等地方性媒体进行长期连载。蔡永辉通过有计划的编排，以闽南文化传统作为核心内容，绘就了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漫画中，阿芳仿佛化身为我们生活中所见过甚至相识的某个个体，以姐姐、女儿、孙女或者邻家女孩的身份，向读者讲解多元化的特色民俗、传统节气与家乡美食。

可以说，闽南地区丰厚的文化内涵为蔡永辉的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与精神指引。也得益于此，“阿芳计划”具有了更为广泛的社会影响，它不再仅仅是纯粹用于欣赏的艺术作品，而更是大时代背景下弘扬闽南传统文化的传承者。

海上丝绸之路是中国古代贸易最为重要的经济命脉与对外航线，这一纽带的存在事实证明着我国古代与世界经济、文化的紧密联系，这种联系不仅造就了沿途各地多元融合的文化景观，同时也为我们今日的对外交流提供了良好的契机。而作为海上丝绸之路起点的泉州，在其城市血液中流淌着长期对外开放所形成的包容性文化基因：丰富的物质遗存、多元化的宗教信仰、充满神秘感的古老语言……而惠安女，毫无疑问是海丝精神在今天最好的代言，正是她们长期以来所形成的乐观、勇敢与坚韧，撑起了一片片驶向远洋彼岸的风帆。

如果说“惠女阿芳”诞生于蔡永辉在传统文化领域长期以来的实践与耕耘。那么，其在海丝文脉上的持续探索，则使得“阿芳计划”具有了更加深刻的现实意义。对“阿芳计划”来说，2014年是一个相对重要的节点。在这之前的创作，是基于闽南文化内涵进行延伸；而在此之后，他开始真正有意识的、系统的以海丝作为线索进行表达。

2014年，中央电视台在《扬帆海丝》纪录片中重点介绍了海丝使者“惠女阿芳”与蔡永辉的艺术。以此作为起点，2015年，蔡永辉开启了一个不同于以往创作思路的艺术项目——“阿芳重走海丝路”。抱着文化交流的美好愿景，他计划带着“惠女阿芳”的艺术成果前往海上丝绸之路沿途各地进行各种形式的展示与交流。2016年，应斯里兰卡“斯中友好协会”邀请，蔡永辉携作品参加“斯里兰卡与中国国家友谊展览”，并获得最高奖“吉祥奖”，而《惠女阿芳画说闽南》一书被科伦坡艺术学院收藏；2016年，“阿芳重走海丝路”的第二站在美国展开，“阿芳计划”作品在北德克萨斯州大学国际艺术展示中心进行展示，同期进行的公开讲学获得了校内师生高度的评价。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美国之行蔡永辉以自由女神为原型，创作了一个手持火炬的“阿芳”彩色雕塑。期间，“阿芳”成为一个文化符号不断出现在他与美国各大景点的合影之中：自由女神像、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纽约时代广场……通过这批影像，“阿芳计划”实际联结了不同时代与地区的文化内涵与文明景观。

对于泉州乃至整个中国来说，海上丝绸之路带来的是宝贵的财富。而对于“惠女阿芳”来说，海上丝绸之路则使她承载着文化自觉，从故乡出发，走向远方、探寻着人类文化共同的传承与发展。

艺术通过与观众不同层次的交流产生影响，能够对社会产生无限的影响。蔡永辉很早便认识到这一点，他对于当下流行文化背景中的艺术革新有着敏锐的触觉。事实上，艺术圈内一直延续着对于精英艺术与流行文化的讨论，精英占据主导的艺术在格林伯格的背书中达到了顶峰，那个时代的前卫艺术一度被认为只有富有修养的精英阶层才能够欣赏。但很快，以波普艺术为先驱的后现代主义便将格林伯格那套抛之脑后，艺术走向大众成为一股不可逆的潮流。

如果说传统文化的反哺是整个“阿芳计划”的立足之本，那么公众普及之路则是整个计划最富意义的亮点。截至目前，面向广泛读者的阿芳漫画《惠女阿芳画说闽南》在报纸上的连载数已累计约120篇，并于2014年集结成书。2013年，“阿芳计划”开始在传播更宽、受众更广的影视、戏剧领域进行探索，此时，泉州知名小演员苏铭钰正式参加阿芳计划创作，被逐步打造为现实版“阿芳”参与各类展演。到2016年，蔡永辉将“惠女阿芳”及新诞生的“蟳浦阿香”设计制作成公共雕塑置于校园内，从而进一步制造了与观者亲密接触的机会。除了艺术形式上的不拘传统，“阿芳计划”也更多的依靠地方报纸、网络平台等影响广泛的公众媒体进行传播。曾先后接受中央电视台、福建电视台、福建海峡卫视、泉州电视台等多个电视媒体专访，并于新华网、中新网、人民网、东南网及泉州网等网络媒体上转载传播。

纵观蔡永辉的艺术道路，“阿芳计划”在近年来所呈现出来的公众化趋势与其个人创作一脉相承，他一直在探索，并试图将艺术与普通观看者的趣味进行结合。2016年，《清凉歌集》艺术创作分享会在泉州、厦门等地举行。现场，蔡永辉携手泉州语言学家王建设、南音传承人蔡雅艺，通过闽南语、南音和油画结合的艺术形式，重新演绎了弘一法师的《清凉歌集》。

而从2017年开始，“阿芳计划”所呈现出来的大众化趋势逐步放缓，蔡永辉开始有意识的削弱前一阶段带有强烈公众性的艺术创作形式，转而更多地回归艺术本身。他开始创作巨幅手绘长卷《海丝传奇》，全卷共分5个篇章，由26幅作品共同构成，以中国传统艺术形式再现海丝精神之精髓

蔡永辉，《海丝传奇》（手稿局部），纸本铅笔2017年

回看“阿芳计划”近十年的发展历程，堪称闽南传统文化在当今艺术领域所经历的一场传奇。蔡永辉本着对故土文化的爱，以独到的人文视角进行艺术实验，用心梳理着关于闽南与世界、关于昨日与今朝的文化脉络，并带着“阿芳”从泉州走向世界，从故乡去到远方，不断探索传统文化在今日世界的发展之路。 

附录：“阿芳计划”大事年表

2009年

5月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举办蔡永辉个人作品展，“惠女阿芳”正式诞生。

2011年

12月  泉州闽台缘博物馆“泉州美术文献展”展出“阿芳计划”部分作品。

2012年

8月   “惠女阿芳”漫画于《石狮日报》进行连载。

2013年

6月   “惠女阿芳”有声漫画选入世界闽南文化节。

7月   “惠女阿芳”彩色漫画于《东南早报》开辟专栏连载。

10月  成为厦门第六届海峡两岸文化博览会泉州主题馆形象。

12月  中国邮政发行《西街-美好生活》“惠女阿芳”明信片。

2014年

7月  受邀参加东亚文化之都泉州活动年项目之“MD未来之光” Cosplay夏日盛典动

漫展。

8月   漆画《阿芳—元宵乐》入选第十二届全国美展。

10月  参加第七届海峡两岸文博会，获最高奖“十佳最具创意文化产品奖”。 

11月  参加“海上丝绸之路艺术节”开幕式及展览。

12月  泉州电视台播出《冬至与阿芳》真人情景剧

2015年

4月   漫画集《惠女阿芳画说闽南》出版。

7月   编排阿芳海丝舞蹈表演，于亚洲艺术节期间演出。

8月  “重走海丝路”第一站斯里兰卡。

2016年 

2月  “惠女阿芳”形象应用于“2016央视春晚-泉州分会场”。 

“重走海丝路”第二站美国，在德克萨斯州举办“刺桐花开--蔡永辉赴美画展”。              

6月  参加斯里兰卡与中国国家友谊展获“吉祥奖”，作品被科伦坡美术学院收藏。

7月  携手泉州科技馆设计惠女阿芳机器人，获第十六届中国青少年机器人竞赛一等奖

11月  雕塑《海丝阿芳》入选第九届海峡两岸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

助力“二十四节气”申遗，创作水墨作品《海丝芳香二十四节气》。

12月 “蟳浦女阿香”作为丰泽区文体新局授为丰泽区文化旅游推广使者。

2017年

2月   插画作品《蟳埔阿香游海丝泉州》被作为外交礼品赠予斯里兰卡旅游部长。

4月   第三届海丝国际艺术节丰泽系列活动举办《蟳埔阿香画说海丝》展览。

6月   创作雕塑“蟳埔阿香与阿海”。

11月  参加厦门第十届国际动漫节

《画说闽南》和阿芳陶瓷雕塑作为外交礼品赠予南非总统

2018年

2月  “惠女阿芳”一代扮演者苏铭钰在2018全球闽南春晚献艺。（列入中宣部“春节文

化走出去”全国春晚奖五连冠。）

3月  “阿芳重走海丝路”第三站泰国。

5月   惠女阿芳艺术形象二代代言（蔡婉明）交接仪式现场直播

6月   接受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专访并播出《惠女阿芳艺术谈》。

9月   授权泉州市妇联制作的惠女阿芳与浔埔阿香形象公益动画短片在泉州市公共频

正式播出。

9月，惠女阿芳重走海丝路第四站朝鲜。

10月 惠女阿芳计划参加福建省政府赴台湾“两岸广播暨非物质文化遗产交流表演活动”

11月 接受东南广播专访播出《阿芳重走海丝路》。

2019年

2月  惠女阿芳（蔡婉明）参加全球闽南人春晚演出（福建唯一列入中宣部“春节文化走出

去” 重点项目、全国春晚奖五连冠。）

2月  两岸广播春节联播--阿芳讲闽南猪年的故事 (东南广播)

2月  《泉州公共文化艺术——惠女阿芳计划》在泉州公益文化大讲堂开讲。

6月  惠女阿芳绘本长卷《古刺桐海丝传奇》获泉州市优秀传统文化艺术创作扶持资金项目。

7月  惠女阿芳--泉州师院美术与设计学院举办“丝潮新生”作品展创新传承丝路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