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名家访谈系列——柯云瀚

2016-1-5  潮望艺术网


艺术简介 


柯云瀚,1958年8月生于漳浦县,硕士研究生学历。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培训中心教授、行书专业委员会委员、省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拔尖人才、省政府“百花文艺奖”总评委。福建省文联副主席、省书法家协会驻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评为全国第二届“德艺双馨”书法家,应邀参加中宣部、中国文联、中国书协等单位举办的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九十周年大型中国书法音乐交响会及举行的纪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海峡两岸书法名家长城笔会。参加中国书法环球行美国联合国总部、华盛顿举办的中国书法展览、应邀参加福建省委宣传部举办的“福建书画名家海内外巡回展”等。

曾出任中国首届西部书法篆刻展、全国第二届隶书展览、全国第六届楹联展、全国首届手卷书法展、“百里杜鹃”全国书法展览、首届中华“妈祖杯”全国书法篆刻展、“祭侄文稿杯”等国展评委。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展。作品入展全国书法名家系统工程“三名工程”(名家·名篇·名作)五十人书法大展,获全国首届中国书法兰亭奖创作奖,全国第八届书法篆刻展“全国奖”,全国第八届中青展三等奖,全国第一、二、三届楹联书法大展银、金、银奖,二至五届福建省政府“百花文艺奖”二等奖等。

柯云瀚:我老家是在福建漳浦县,那里是明末大书法家黄道周的家乡。我祖父写柳公权的小楷写得非常好,他虽然是民间的旧文人书法家,但就写柳体小楷而言,我还没有见过谁比我祖父写得好。所以他的水准是比较高的。从我7岁时他教我写柳体小楷。我上小学之后书法经常拿第一名。因为我读书好,写字漂亮,学校所有的黑板报宣传栏全部由我组织同学来完成。

另外县城里的民间书家对我也有很大的影响。有一个第一先生叫做陈文德,他写苏东坡的大字。而我爷爷是写小字,他们彼此都看不起。作为孙辈,我不管你什么,我都写。还有漳浦县城当时有两家工艺美术店,有一个叫陈少华的写隶书非常好。我8岁的时候一放学都到他店里边玩。后来我就读漳浦一中,那里汇集了全县教育界写字最好的先生。这些共同组成我一个非常良好的学习条件跟氛围。

后来我走出家门到外地拜访名师,拜访白鸿先生。白鸿先生是我这辈子唯一拜的老师。他非常严,我觉得他在书写颜真卿的楷书和南北朝墓志铭包括汉隶的结合上有很多珍贵的探索和成功的经验。我当时拜他为师,他对我非常好。

我写字写到今天,将近51年,靠得是大量临摹古人的经典碑帖。

行书中堂,250×160(cm)

柯云瀚,行草书条幅,90x280(cm)

柯云瀚,隶书中堂,180x280(cm)

荣宝斋在线:有哪些碑帖对您产生过比较深的影响?

柯云瀚:其实我的路子铺的比较宽,篆、隶、行、楷、草我都涉猎,现在应该说比较集中展现的是行草书。王羲之的《圣教序》和王羲之的一些手札以及《兰亭序》是我行草书主要的来源。在这个基础上我还加上宋代的米芾、明末清初的王铎为基础,同时又吸收了唐代颜真卿和李邕的东西。

结构上掺和了南北朝的魏楷和民间大量的墓志铭,在书写的方式上又吸收了汉隶的用笔和行进方法,把笔毫与纸摩擦的速度和力量融汇到行草书中。我喜欢表达一种比较正大的气象。虽然小时候跟祖父写柳体小楷,但是后来我觉得柳体小楷可塑性不是太大,我觉得颜体可塑性大。一个是从颜真卿走出来比较容易,第二我非常喜欢颜真卿那种外拓的用笔,那种博大,那种庙堂之气。

荣宝斋在线:您在对书体的融合上有哪些体会?

柯云瀚:我觉得颜体跟隶书结合有很多用笔是有共通的东西的。所以我就把楷书的东西,隶书的东西,魏楷的结构都引进过来,以米芾和王铎为主阵地。这样我觉得一个书法家写到一定的阶段的时候应该有自己的判断。构建自己的艺术就好象建房子一样,这个框架必须自己确定,自己设计,然后再不断的跟古人对话。跟当代对话的时候不断充实新的信息,来不断的调试,丰满自己的美学底蕴与美学判断。这个基本走向应该说相对比较稳定,比较集中,比较鲜明。

我主要是以宋的楷书为基础,吸收了汉唐的线条结构,包括它的意象和整个审美的东西。有朋友说我是当代王铎,我说真的不敢,我们距离古代还十分的遥远。但是我们有理由借助信息时代,借助出土文物,不管在理念、在技法、在书法的境界包括表达上我们有理由写得比古人更加切合我们这个时代的特点。更受我们这个时代包括老百姓的喜欢,这个是我的基本立足点。

荣宝斋在线:您作为福建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您对福建书坛有哪些方面的期待?对于近些年福建省大批书法家在兰亭奖获奖的这种现象,您们在培养书法人才方面都有哪些措施?

柯云瀚:我们福建是一个文化历史比较厚重的地方,在历史上出现过象蔡襄、张瑞图、黄道周、弘一法师、伊秉绶等等一些书法名家。他们代表着福建书法发展的一种辉煌。在中国当代书法复兴以来,整个福建的走向原来还是处在比较一般化状态,但是这十年到五年尤其是这五年福建的书法很好。现在整个走势,团队精神很好。对传统的理解和把握的这种态度也比较坚定,整个步伐比较扎实。所以它既关注时风,但又不受时风的影响,把更多的注意力回眸本土的这种文化。它的特征一个是体现多元,一个是体现唐宋气象。

当代书坛福建这几年走出来了,这五年来看,在中国四年一届的国展和兰亭奖中,从四年前我们已经跻身全国书坛的先进行列。但我觉得还是有问题的。第一个就是不平衡,地区发展不平衡。现在整个获奖书家更集中在厦漳泉(闽南)这三个城市和省会城市。其他一些山区,书法发展欠发达。今后,要推进整个福建书法的平衡发展,来扩大基础,夯实基础今后的后劲才会更大。

第二,福建的主管部门像宣传部、文联应该站在更高的历史视野上,加强顶层设计。让福建书法这种态势乘势而上。

第三,我们整个奖励机制还是不多。虽然每几年有政府的百花文艺奖,但是就我们文联系统还有各个协会自己本身奖项的设立与兑现至今还处在无序状态。我们要通过机制的正常运行调动当地的书法艺术家,鼓励他们创作,往前冲,在全国的视野内把好的作品新的人才推向全省,推向全国。但是这一点我们还做得不够。

再一个就是我们书法家队伍。根据刘奇葆部长的要求要“书中有人,书中有文,书中有道,书中有德”。这个讲话,就是要如何锻造一批既有创造实力,又品德高尚,综合素质比较好的书法家队伍。实际上也是今后我们书协应该努力的一个方向。

我们这几年一直组织全省的书法家,自愿者活动走进基层。我们通过这种载体把专业协会跟基层的党政部门、企业部门包括一般百姓文化部门合作,联手搞活采风、交流、创作、研讨四位一体的这种采风品牌,做得非常有成效。我们这种成效都感动了中国书协。

同时我们还请国内的评委到福建去讲课,建立基地,讲课评点作品,开讲堂等等。在今后建设这支队伍的时候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2012年,柯云瀚行草书中堂《春江花月夜》360cm×200cm,入展“三名工程”作品

行草书楹联,250×60×2(cm)

行书条幅,240×60(cm)

行书楹联,230×30(cm)

荣宝斋在线:您曾多次担任过国展评委,您觉得通过国展的形式来选拔书法人才是否合理?您在评判一件作品是否优秀都有哪些标准?

柯云瀚:陈洪武书记主持中国书协工作以来非常重视评审的改革、探索与完善,非常注意展览学术的介入,展览更具有引导性跟学术性。我经常说,当代的展览就像高考,本身有问题,但眼下你不能找到高考之外的任何一个方式来检验一所学校的办学质量,检验一个学生的读书水平。我们应该在充分肯定展览机制,展览的评审方式这个大前提下来不断的完善。比如说我觉得像展览现在有几个问题:第一个展览的设置比较单一化。现在面对的这种展览,投稿的都是在50岁以下到25岁以上。所以有人戏称是“青年展”也不为过。在书坛,60岁以下都可以理解为中年,55岁以下都可以理解为青年。这个如果说像群众运动一样每年搞二三十摊,重复、雷同,有很多拉不开距离。所以在几次开理事会的时候也有不少理事在小组讨论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

第二,评审机制经过这几十年的探索应该基本上能够体现公正、公开、公平、透明这么一种评审的理念,但也不是说十全十美。一件作品如何去看,会受到很多制约和影响,第一受评审时间长短的影响,第二受评委组成的影响。

一件作品在你眼前不错而在另外一个评委面前就不好,这在评审当中是经常出现的事情。这里边就有一个问题,有些作品并不是让评委真满意,往往只是相对没有硬伤,但是平平之作。而精彩之作往往不够完整,但是它的精彩度跟个性的表达很鲜明,这类作品很难取得多数评委比较集中的赞赏与关注。我们的评审如何做到既体现它的艺术的完整性同时更加体现它的艺术个性,有艺术高度,这样一个展览评审之后才有精彩之作,对整个书坛的引领才有它的积极意义。

第三,整个评审应该要关注的是什么,书风、文风、印风相统一现在还做不到。现在做到一种评委在简单的找错别字,找硬伤的字,找异字而且扣分,有时候往往颠覆了一件作品的站队。本来一件作品可以获奖,甚至一二等奖,但是因为被抓出这些问题,入展都保不住,变成落选,这个问题是非常细腻的东西。

我自己参与评审主要侧重这几点:第一看来路。就是你的作品中有没有经典碑帖的信息。二看去路要清。你对传统理解的基础上如何用你非常鲜明集中的书法语言表达我们这一代人对传统的理解和把握,必须每个书家都有自己的理解、判断、选择以及表达。来路要清,去路要清这样的作品是好作品。来路清,气路明为上品。来路清,气路一般为中品。来路不明,去路不明为下品。我是这样把握的。

荣宝斋在线:请您谈一谈您对传统的理解以及您怎样看待一件作品的内涵?

柯云瀚: 我觉得专业要强调传统,要有古人经典碑帖的东西。传统始终是我们的生命线,学武术一招一式都有他的程式,如果没有的话就没有了法度。各行各业都有他的技巧,所以技巧应该是说书法的第一道关,第二道关就是他的意境。书法语言表达的意境必须跟它的诗境相统一。比如说苏东坡的《洞庭春色赋》,描述的是春天跟朋友去游玩,赞美多漂亮多安静,如果用非常激越的草书来书写表达就存在着文风跟书风不协调的问题,所以我觉得文风跟书风统一很重要。

我觉得书法归根到底必须写人的思想,人的精神,人的一种境界。书如其人,应该是它的道,而不是它的造型。
荣宝斋在线:您是一位篆隶楷行草皆能的书家,但是以行草书名重当代书坛。请您分享一下您对行草书学习的一些经验和方法?

柯云瀚:我个人在创作上不喜欢矫揉造作的东西,我喜欢汉唐的气象,尤其是颜真卿和李北海对我的影响很深刻。我觉得不管哪一种书体表达的应该是一种很正面的有正能量的东西来给人一点启迪。

对于书法的临习,我要求自己写的很像,“形”要酷似古人,要乱真。米芾是集古字而大成,六十来岁写出自己“八面出锋”的这种刷笔,假如没有原来那么厚实的集古字的过程,后来的创作就不可能那么好,这个道理一直印记在我脑中。但是写到熟练的时候要把握他的精神实质。我经常讲“入帖”要懂得“出帖”。我们认识和把握它们的规律,是要为运用规律与创造规律服务,否则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荣宝斋在线:书法发展到清中期以后,一变临帖之风,改研习碑碣之文,并从中脱胎换骨成就碑学,与帖学相对。你觉得清朝碑学兴起的历史原因是什么?

柯云瀚:实际上我碑的功夫下得比较深。我有时候经常想到那个水稻,高秆水稻,就好象我们的帖一样,风一来它就倒伏了。如何要把这个秆加粗加壮呢,“帖学”必须仰仗“碑学”它就粗壮。字要写得有浑穆的气象有天然的东西没有经过碑的这种长久的大量的训练是不行的。从元代赵孟頫开始一直到董其昌,实际上中国历史上很多时期是“帖学”占主要的位置。清代的思想家革新家康有为就看不惯这些。他在艺术上提出要打破文人气,书法要走出书斋进入社会洪流和寻常百姓家,要体现时代的一种气象,必须要引进碑。

我们当代实际上对碑的引进有点过大,比较粗糙。作品中有大的东西但是不耐看,不温润。既能够大看有气象,细看有东西,就要碑帖融合。我们当代实际上碑帖融合的这种思考比清人好一点。

书条幅,卢挚《双调•沉醉东风秋景》

行书楹联《画角•青灯》,26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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