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青绿

2015-7-5  潮望艺术网


这些年,我以工笔青绿法画山水风景,渐渐地觉得自己与青绿有一种缘份。起初的想法也很简单,只是感到写意水墨古人已登峰造极,自己即使有些想法,也难免套用古人的说词。不如作工笔,可以细勾慢染,娓娓道来,也符合自已的性情。


  如果存心要说出喜欢青绿的理由,大抵也可以引出种种的说法来。比如大自然中的青山绿水,风光隽秀,气象清幽,可以抒解身心、陶冶性情;还有群山叠翠的广大宽阔、绿树苍茂的生机勃勃、碧水幽潭的沉静清凉等等,则是青山绿水带来的美好意象;还比如“客色清清柳色新”,“春来江水绿如兰”之类的古诗词句,也来自生活中有关青绿的切实感受。再比如古代的青绿山水画,是古人用最直接的色彩语言来描绘青山绿水的绘画形式,历史上亦曾风流一时。像《明皇幸蜀图》的金碧绯映、《江山秋色图》的古雅秀丽、《千里江山图》的灿烂艳灼,这些北宋以前的作品昔日极尽豪华富丽,至今依然光彩照人。或许是由于浓绿重青过于绚丽以至后来的古人也嫌其艳俗,所以才勃兴了归于平淡的水墨。不过经过了数千年的岁月侵蚀,我们今天看古人的青绿山水画,却有一种繁华落尽见真淳的淡泊,其中还隐隐地带着几分未尽辉煌就被冷落的悲情。古典青绿山水的意象也是很美的。

  青绿色彩本身也不少招人喜爱的地方。它有一副温文尔雅、和平谦逊的表情。不像红色那般居高自傲,盛气灼人,一付大尊大贵的样子。青绿没有黄色那样灿烂的皇族血统令人生畏,也没有紫色那样惨淡如夕阳西下令人伤悲。青绿给我们的联想中还有苍松翠竹、扶花绿叶、原上青草以及翡翠宝石这些美好的东西。青绿色具有一种典雅、温润、富于生命活力的意境,令我们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青绿的颜料也是很值得称道的。它具有永保本色的品质。在古人所用的所有颜料中,我们常常看到的是青绿等少数几种不轻易变色。古代中国画作品和敦煌的壁画都是例证。我最爱看敦煌壁画中的那些青色绿色了——沉着自然有一种璞玉般的光彩,交织在周围那些不知道原来是什么颜色现在都发灰发黑的颜色中间还有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味道,同样令你触目而心生许多欢喜。

  当然,说这些并不是由此来决断我们在画画的时候非要用青色绿色不可,其实我所喜欢的只是青绿这种种的意象和性格。它和我的心性很接近,和我在画面上追求的意境也很接近。所以,我在画面的过程中应用的色彩和方法也力求与它们接近。

  田园风景、民居老屋是我常画的题材,我觉得其中有一种平和朴实清静典雅较之大山大水更拥有那种青绿的感觉。我喜欢选择一两种色彩作为画面的基调,以单纯来烘托意境氛围。色彩的冷暖、深浅变化和对比不作铺张而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这些做法亦来自青绿的启示。赋彩则不拘于“随类”的古训,只服从画面意境的把握。同时采用平面组合的方式来筑构画面,尽量去掉写生稿中锁碎的细节描绘,在简约景物的造型的同时也使色块的形态更加简洁,并以较为理性的空间关系去寻找建立一种静态的和谐、去感觉每一块色彩的自在和庄严。在使用分染、罩色、撞粉这些传统技法的同时,也用揉洗、冲刷等方法来增加色彩的层次和变化,降低石粉色的火气粉气和浮躁之气,使每一处颜色都能拥有一份沉静温馨和细腻的柔情。这种种,追寻的还是那个青绿的美。

清代王昱在《东庄画论》中说:“画之妙处,不在华滋,而在雅健。不在精细,而在清逸。盖华滋精细,可以力为,雅健清逸,则关乎神韵骨骼不可强也。青绿法与浅色有别而意实同,要秀润而兼逸气。盖淡妆浓抹间,全在心得浑化,无定法可拘。”即使是画法较为工细的青绿山水,古人也是关注心性情意更甚于表现自然表现技巧的。青绿也好,水墨也好,把自然景色的再现转换成生命情怀的映现,一直都是古今山水画家在画山水的过程之中的心理欲求。

  说自已和青绿有缘,也还是因为自已喜欢画山水,所以才从这其中引发出这一些说法来。不过画画只是一件很普通很平常的事。或许在画画的时候,我们会很在意画面上青绿的色彩、青绿的感觉,而我们只要能够在生活中时时拥有一份青绿的心境、青绿的情怀,又何必执着于那种种的画法和说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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