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与迹化
——读陈明华纸本水彩作品手记
文/黄永生
陈明华告诉我,用刮刀把混合胶水的颜料在纸上反复刮,刮来刮去,作画是一个不断运动的过程。材料媒介作用大于绘制功夫,很多感觉很难用笔画出来,刮刀在他的运作下是一把很大的笔,能绘出普通笔画不出来的效果。
他的作品严格说来不是抽象画,却要经过一个不断被抽象的环节。当他的情绪凝聚一股气时,气借助刮刀进入纸面,好像要刮掉什么,又好像要埋进去什么。难道说作画是一个不断被刮去什么又被埋进什么,这个不断的过程是一个技术呈现,还是一个实验式求索,好像一场争夺赛难舍难分。一幅作品的生成不那么简单,怎么去理解刮去什么继而埋进什么,特别难以解决刮去那些看得见的什么又埋进那些看不见的什么的问题。
他知道水彩是画上去可以,去掉却不容易,这种不可逆的特点使他想到用轮胎皮来回刮擦,后来他改用刮刀,刮去那些画上去所形成的形,刮出那些偶然出现的神奇效果。刮的功夫于是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混合、交融、迹化,画笔无法得到的感觉,在刮擦的过程中出现,好似冥冥中真有神助。我们很容易把这个刮擦功夫解释为技术过程,第一步还真是从技术出发。
无法预测要经历多少折腾,更难逆料在哪个瞬间结束,要看他对画面的满意度。作品进行过程,离对象的辨识度越来越远,离他内心想要的感觉越来越近,那些他想要的感觉与内心合拍的那刻,是去掉什么与放进什么达到那审美的激起,一幅作品在激起时完成。他的画尺寸不大,却有一个大气象,好像是宇宙洪荒的一个局部,又好像是无边无际大世界的一个概观。心很大,世界随之大,画家与作品得到心的印证。
此刻发现他的作品不是一个单纯的技术问题所能达到,刮擦是一个技术活,呈现的捕捉就不是了。捕捉那些心里想要的感觉,要有很好的鉴赏力,而这个鉴赏力完全是精神层面的能力。仔细揣摩他的作品,发现又不完全是鉴赏力,因为这个鉴赏力停在哪里,却需要一个思索。停在欣赏者那里还是停在普通观众无法接受的鉴赏那里,却是一个高出鉴赏层面的精神问题。
他的每一幅作品带有明显的实验性质,接下来是我站在画家角度的揣测。每一次作画都在试探自己,他问我在哪里,我要在方寸之间攀上哪个意识的高峰。我们知道,那个意识高峰本来不存在,只是心里有所感又不知在哪里,权且当作一个未知意识。在他的每一次作画过程中,内心里那个未知意识不断在攀升。
记得多年前,曾在香港玩过一个旅游项目,我被绑在一个升降机上不断升上去,整个香港包括新界都看到了,脚底下一阵痒的发颤,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那一刻,升降机霎那间以最快速度下降,身体被掏空,心已不是自己的了,看另一位比我老的女游客哭了个歇斯底里。画家的作画或许是类似的体验,最后停下来的那一刻可能是审美的歇斯底里,也可能是激情喷发过后的满足。也许是一次换血过程,刮去那些熟悉的印记,埋进那些他悟到我们觉得陌生的图景。
再次看他的作品,感觉他的画越来越有历史感,这不是一个夸张赞词。刮去此在的现实感,埋进那些偶然出现而只有沉思者才能抓住的感觉,刮去与埋进不是处理过程,而是一个不断否定的沉思过程。
2020年8月9日
陈明华作品
陈明华,1962年出生于福建,现居北京。1982年考入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陶瓷专业。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当代中国写意油画研究院理事,成都大学客座教授,中国徐悲鸿油画院专职画家,中国水彩画协会福建艺委会委员,福建油画学会理事,福建美术家协会油画艺委会委员,中国·东山油画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