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和笔墨的对话
——厦门画家白磊悟出妙诀
文/朵拉(马来西亚)
有一回到中国旅游,先抵北方,再赴南部,两地之行都和当地画院的画家进行交流,于是有一个发现。原来北方画家多用枯笔,南方画家则爱在画里表现南部的湿润。

白磊 八大遗风
自然界中获取水的灵感
作为厦门书画院和厦门美术馆领军人物的白磊,生长于多水的南方——厦门,本来就对水特别感兴趣。当他为开拓视野和胸怀,把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到处去写生时,观察到在自然界里,树因水而苍葱、石因水而滑润、花因水而明丽、鸟因水而欢唱,草因水而青翠……他从中获取灵感,作画时,下意识于画里注入充足的水分。
石涛在《颐园论画》中总结一生的作画经验时曾说过:“余苦殚学力,极虑专精,悟得只有三等妙诀,一日用笔、一日运墨、一日用水。”这话充满禅意和玄机,水墨画自然就是用笔用墨和用水,只不过,在用笔用墨用水的时候,讲究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用水少量则“枯”,适量显“润”,大量用水可见到“晕”的效果。画家都很清楚,但是技法各不相同,要把水分控制得当,毅力和决心是成功的基本条件。把“知难而进”当至理明言的白磊,经过长期的不断实践,从摸索中积累经验,终于走入“师古不泥古,源于传统而不束缚于传统”的境界。

白磊 笑春风
爱让水和笔墨在画中对话的白磊认为充份调动水的作用,除了丰富笔墨情趣之外,还可使画面的韵味感和灵动感大大加强,从而更好地处理画面的虚实关系,同时增加层次和空间容量,得以开拓新的意境。何怀硕《大师的心灵》一书中提到黄宾虹在论笔墨的创造性见解是“融洽分明”。“‘分明’在笔,‘融洽’在墨。笔墨相辅相成之理,在于将分明与融洽的对立打破,使之达到和谐。”又说,“分明而后有氤氲。”白磊作画在处理物象间微妙关系时,喜似饱含淡墨彩或清水的画笔加以点擢、涂抹,把画面上似结又欲散的地方连接得似连非连,似散非散。笔墨交融间只见墨的雨润,彩的露鲜,而不显拥塞板滞,反而在丰美淳厚的浓淡干湿中产生的氤氲灵动之气。形成线与面、粗与细、朦胧与精刻、清淡与沉雄的鲜明对比,酣畅淋漓中见其含蓄隽永,神韵生动。
恽南田论画说:“笔墨可知也,天机不可知也;规矩可得也,气韵不可得也。以可知可得者,求夫不可知与不可得者,岂易为力哉?”

白磊 荷趣
先有规则再求天机气韵
先有笔墨,先有规则,再求天机和气韵。已得笔墨已知规则的白磊正是利用水的撞击、冲刺,破掉笔墨和规矩,求取“更上一层楼”的天机和气韵。
五年前第一次在厦门见到白磊的画,尚未知他是何人,已经即时震慑赞叹。能够画到似与不似之间,正是众画家所求所欲也。画画的人都知道,太似即媚俗,太不似却是欺世。后来在书上看到水墨大师黄宾虹评画:“画有三:一、绝似物象者,此欺世盗名之画;绝不似物象者,往往托名写意,鱼目混珠,亦欺世盗名之画;三、惟绝似又绝不似于物象者,此乃真画。”

白磊 紫色的梦
如何在似于不似间找出定位就看画家的学问和艺术修养。
徐渭又有一首诗:“葫芦依样不胜楷,能如此造化绝安排?不求形似求生韵,根拔皆吾五指栽,胡为乎区区枝剪而叶裁?君莫猜,墨色淋漓雨拔开。”说的也是不求形似但求无穷的韵味。
白磊的画因为水的注入而生机勃勃,水因白磊豁达潇洒的写意线条而生气盎然。“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对水墨画创作执着坚毅的白磊,以这句宋人的诗句表达他的人生探索和艺术理念。

白磊 湛露濛濛
原载1999年11月18日南洋商报
朵拉
东南亚著名华文作家、画家。曾任马来西亚大马棕榈出版社社长和多个杂志主编、专栏作家。八十年代开始水墨画创作,在东南亚和中国办展30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