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北京的雪已经大不如前。”
2018-05-06 林勇欢

@林勇欢(Artand)

除夕夜梦周氏兄弟

夜已极深,他们仍是睡不着。

周树人忍不住起床,披衣抽烟:

“看来在旧文艺圈也要投入一场残酷的战斗。”

二人沉默良久。

好像是丁玲,还是萧红?

一个民初女士引我夜访这一对昆仲。

我们燃灯、汲水,砌新年之新茶,

雪早已下了薄薄一层,还在缓缓下。

二先生微笑,问起北京近况。

我抬头看雪,灰如铅,

“近年北京的雪已经大不如前。”

说罢我不仅把头枕在椅后积雪的矮墙头,

好凉。其实我今夜的头

枕在三万万里外的异乡

——一个好头颅。

树人先生踱步里屋,大口抽烟。

作人先生端坐说:“理解他吧,寒冬正严。”

我忽然是小时候的我,

简直穿了青长衫的迅哥儿,

向作人先生行了弟子之礼。雪静了。

并非“梦中传彩笔”的夸耀,

这一口热茶,我在梦里饮得苦。

巴黎也并非三味书屋,

我愿意在醒来后敲新年的钟声清扬,

只为了一百年前听雪的几对耳朵,

而不是三万万里外的故国。

2005年1月

作者 / 廖伟棠

除夕夜,巴黎,诗人在梦中向周氏兄弟叹道:“北京的雪大不如前。”后来他在创作谈里说这句话“可以理解为隐喻,但不去多想也无妨”。

两位先生无法入眠,思索着文艺圈的战斗,诗人梦里的茶也饮得苦。让人不去多想反倒成了件不可能的事。是梦里热茶的苦涩?还是现实中国的苦涩?旧文艺圈的战斗如今怎样了?是止息了?还是愈发甚嚣尘上?周氏兄弟不知道,诗人却早已有了答案,只避而不答。

一个好头颅让人想到什么?头颅合该配热血。可惜除夕、新年,不是谈论这些问题的好时间。但既在异国他乡饮了这茶,与两兄弟神交,醒来便也以笔代剑,写下这对新的、旧的故国的忧虑,莫辱了诗人名号。

今日已是初十,年已过完,饮些苦茶倒也合适。这句也不知算不算题外话:恭祝包括我校在内的诸高校学子明日开学愉快。


2月

25日

推荐人 / 四月

学校 / 上海交通大学

来源 / 《春盏》廖伟棠 著 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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