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家山与精神的构筑
杨天生山水画刍议◎●高鸿家山云霧缥缈间。家山在梦里。经过筛选过滤的家山底色,早已褪去葱茏苍翠与火气的喧哗,在沉寂中沉淀,在舒缓的笔触里抵达,在心灵的宕逸中凸显。这是杨天生近期山水画留给我们咀嚼不尽的余味与感伤。经历。带给人们以凄美。冷艳。带给我们以惊悚。世事沧桑,物是人非。家山的模样在悠忽中定格。如果说二十一世纪的社会变革与工业革命的浪潮带来的物质膨胀,导致精神的匮乏与思想的苍白,那么,急剧的生活节奏与无止境的欲望扩张无论从领地还是从心境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于是,人类的生存空间变得十分的严峻与难以折合。家山深黛的墨绿在推土机与烟雾的缭绕中泛黄变色,植被在现代工业的往复挖掘中裸露了她的胴体与血脉,流失的是砂砾与水土,牵扯的是游子万劫不复的思乡情结。家山,凝结成一种思绪,一种诗性的向往。即便褪色,家山的模样依旧带着神圣的葱郁。《溪前春光山乍暖》满目青山过滤成飘渺的黄昏意象。流云荡逸其间,黑瓦素壁,民屋数椽,流泉在山道中蜿蜒,杂树错落其间,天幕低垂,暮色苍茫,偶有梵音掠过……画家在默默地诠释着生命的静美与广袤原野的苍凉。“沙鸥翔集,锦鳞游泳”那豪气干云的万千气象已净化为万顷波平微风荡漾的诗意栖居之所。
溪前秋光山乍暖| 96cmx180cm
《退耕还林造山川之美》让我想起日本绘画巨匠东山魁夷的满目流彩、翠意重叠的佳山秀水。杨天生先生以空灵不乏逸致的淡定,完成墟里孤烟暮归老牛的民俗风情:以出世的心态写入世的幻象。退耕还林之美,抑或是陶潜式的隐遁,还是充耳不闻的大隐隐于市呢?群山高耸,万籁俱寂的家山还始终保留生态示范的原始之韵吗?如果说前者凸显并放大了山水唯美主义者的风情万种,那么,后者的描绘与写真则更多地带有冷隽委婉孤峭之美,绿灰浅绛的格局里,弥漫着乡情;飘逸着诗思,纷繁着无尽的想象:在这家山的数里之外,轰隆着机鸣与排泄着工业废水,日夜渗透着大地的肢体呵,我的家山。
如果仅仅从绘画的元素上阐述杨天生的作品,未免单调牵强。中国画状物写生之极便是“中得心缘”,也就是说国人的审美意绪便是“写心不写象”。在杨天生先生的绘事里,似乎一切的绘事与酝酿都始终在表达一种思想,引导一种向往,追求一种境界,理喻一种幽思。“技进乎道”所有的勾皴点染附和着这种天性与诉求,故其画作,技巧隐藏于诉说之外。宏大的叙事还是其把握的重要关捩。有时,笔墨的铺陈过于夸张,有时雕琢的过程过于冗繁,理性的整合会充溢其间,让心灵的诉说成为永远。于是,调动水粉、水彩,磨漆画的画种特长,交糅合并成为雄浑的交响曲,便是杨氏绘画之所以感人肺腑的地方。画无定法,无法至法,境界的魔力源于心力的守恒。
《闽山系列》篇是杨天生先生执着于家山写生传摹的连缀,自然氤氲着迷茫,流连着恢宏,宕逸着混沌。家山,在凄美中有着无尽的言说。
闽山秀色| 120cmx200cm
杨天生领略过北派山水的雄浑,也真切地感受过经典作品《万壑松风》、《庐山高》等旷世佳作的巍峨,但心性的使然,使其留恋于“杏花春雨江南”的滋润,摒弃“铁马秋风塞上”的斑驳。也许,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吧。画家如何能免俗呢?
冲和雅逸与淡定,构成杨天生先生绘画的圆融境界。弘一法师有物质精神进而宗教之说,倘若生逢盛世又能偏隅一方的杨天生先生,能以闹中取静,繁中寓简,“度一切苦厄”抑或“照见五蕴皆空”其意境的苍茫高远,又何其远哉?
···己丑夏于天成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