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对话——何海春的油画艺术
文/陈铎
2018年4月,我重访甘肃炳灵寺,当地好友小何开车陪同着一起前往石窟及周围写生。
多年来,我走访过国内外诸多石窟和壁画遗址,但对炳灵寺却始终秉有另一番心绪与情结。1992年我在中央美院读美术史系助教班,结业前去往西北进行佛教美术的考查。当时前往炳灵寺的交通十分不便,恰遇水库干涸期,船不能直达石窟附近,只好半途下船,翻山越岭中又误行歧路,在大山中转了四个多小时,天黑后才艰难到达。但翌日推门即见大佛壁立,佛龛林立,佛国天地,气象巍峨,极为震撼。
小何毕业于北京中央美院壁画专业,有着在京不短的求学与生活经历。第一次在永靖他的画室中见其作品时我颇感震撼,屋子堆满了大尺幅的油画作品,粗旷、强悍、厚重的笔触中透溢出强烈的西北气质,处处显露着饱满的激情和旺盛精力。从他的画中不难看出壁画专业背景对其油画的影响,画面展现出对全局结构的关切和对平面纵横的谋划,不拘于细节处,自有开阔的视野和果敢的力量,有着后生可贵的激情与速度。
返乡的小何潜心尚学,善思敏行,交谈中能感受到他正处于艺术创作探索的一种转折期,时常会有画什么、怎么画的焦虑,目标还有些模糊,仍在寻找着更为明确的方向。这种方向并非是一种风格层面的问题,而是每个艺术家在其生涯中都将面临的课题,即需要找到一种自我的文化信仰与支撑艺术生命力的源泉。当时,我建议他尝试挖掘身边深厚的文化资源,从炳灵寺石窟、壁画及造像等遗迹中入手取得破立之道。
随着宋代之后政治中心南移,南方文化兴起,精细、清淡之风蔚然成行,稍掩去西北文化宝藏曾经的光芒四射。但每当我在国外各大博物馆中总能看到大量来自中国远古这片土地的器物、壁画与造像等收藏,无一次不被震惊与感动,它的力量穿透了时空,尽管博物馆中林立着世界各文明古国的物质文化艺术,它的成熟与高度仍然极为出类拔萃。
2018年11月,再返甘肃定西写生。活动结束前二天,小何特意从二百多公里外的永靖驱车前来接我,邀请一同去看看他近期的作品。
仅仅半年,他的油画石窟造像系列成果着实让我吃惊不少,不仅作品数量多、画幅大,而且这些作品已经初显出自己新的面貌,经过多次深入炳灵寺各石窟现场写生,石窟、造像、壁画等造型符号融入了作品整体的队列之中。可贵的是小何的作品没有步入当下写生流行的套路,他并未仅仅将眼前这些文明古遗作为写生的对象,拘泥于具体对象形色如实的呈现,而是努力去寻找与远古文明的对话,探寻思量石窟与岩崖布局的关系,造像与壁画的造型特征,岁月与自然沉淀的历史留痕等等,这些视觉表层与文化内核交织在一起,为他的创作提供了多种可能。小何的写生,更多是现场的实地创作,选择在古代遗迹的现场与安静在画室提笔是迥然不同的,这种现场的在地性会促发激情,激发灵感,超越惯性,产生创造。在现场创作的作品无疑是充满激情与想像的,有张力的线条支撑着画面的构架,望其画面,古代壁画的线条律动,有意无意的笔触留白,有如匠工造像的斧痕凿迹,色层堆积中有岩彩粗犷的肌理都得以映入眼中。
小何在创作石窟系列作品的过程中下足了功夫,不仅对炳灵寺石窟群深入研习,还勤于走访各地博物馆,毛笔随访随描,从彩陶、画像砖、石刻等器形与纹样之中学习体会古代造型的方法,并大量品读中西方艺术论著记录心得。近年来,他每年驱车数万公里行往我国西部腹地,穿河西走廊,绕西藏、新疆、内蒙,这种大文化圈的行走,不仅带回大量现场写生之作,更关键的是拓展了视野,从全局中去审视文脉的走向,如辨清河流的分支与交汇,从而将流动而开放的古代西部的文化尽收胸间。
数年前小何与我谈起想在家乡建立一座私人美术馆的愿景,当时我所看到的张张草图,如今早已建成投入使用。全国各地的艺术家与艺术院校师生纷纷入驻,在这所美术馆中开展了教学、写生、创作与展览的多元艺术活动,这也使小何有了更多与各地艺术家的交流的机会,小何正年富力强,更精彩的创作成果值得期待!
(作者:陈铎,中国美协会员,福建武夷学院艺术学院院长,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