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求索

——王聪绘画作品诠释

文／黄永生

一

我与王聪未曾谋面，不认识是一道坎，要跨过这道坎，去分析她的作品，显得可疑甚而心虚。这个全新时代，亲眼看未必不表面，眼不见未必不为实，评与被评之间拉开距离，有利于实话实说，即便说过头，也不觉愧疚。

在微信里看王聪绘画作品，海边的船、室内人物系列。她是个女画家，其作品却无性别倾向，画面闪烁若隐若现的眼睛。

当我们受那只眼睛的勾引，眼前弥漫神秘的感觉。尽管如此，我不因缺乏实体感受而遗憾。我尽可能放大作品图片，大到无法辨别的虚无，头脑里随之一片空白。放大，缩小，从一片空白回到色彩线条汇聚的整体画面，这种看画状态的好处是保留看画的第一印象。

放大与缩小的过程，忽然觉得自己是在偷窥一个陌生的女性画家。偷窥伴随刺激，感觉随之变得特敏锐，发现她的作品也有偷窥嫌疑。

二

她是相当敏感的画家，纤细之手竟能摆动粗犷率性的笔触，把不易传递的心灵故事，借笔刷在画面上挥洒坦言。

面对出乎意料的作品，回避不了可疑的问题，王聪的画作是自我写照，还是有个被画她者，女画家借绘画语言展示她者的情感图式。假如不是有个她者，敢把女性器官暴露在画面，却需要强大的心理自信，虽网络时代无秘密，毫不保留地描画女性器官对女画家还是有所顾忌。

即便西方画家，直接画性器官的作品也不多见。女性器官是女性秘密的象征，王聪直接画它，恐怕不是简单的诱惑，暴露性器官有什么目的。

绘画语言有无限可能，在于作品有无限多的解读方式。不管女画家采取自我表达方式，还是间接表现她者，暴露可以是手段亦可以是隐喻，是女画家随意直觉，是女画家的自我倾诉，最后还可能是女画家借性器官偷窥内在心灵，借色彩线条的挥洒，作精神层面的自我探索。以此，作品有思维的可能空间，其绘画语言才那么富有视觉张力。

她发布在微信朋友圈的写生图片里，作品间夹杂被画她者的照片。这个不明身份的她者，坦然为女画家开放，除对绘画探索付出全力支持外，不排除她者与她有共鸣的心理历程。

心灵的隐私，抽象的心灵，成为女画家挥洒的焦点。

三

她与她者形成女画家与作品之间的距离，类似评与被评作品之间的距离，作品与画家之间的距离鼓起我对画面臆测的激情。

王聪在微信朋友圈，除了夹杂被画她者的照片，还喜欢在作品间摆放自己的个人照片。作品图片与女画家个人照片形成反差，粗狂语言处理与文雅柔美的脸庞之间缺乏相互联系，从豁达粗狂率性的图式，瞥不见女画家的羞涩，从女画家的脸庞，难以瞅见矜持内敛背后的豪放。

她的头脑里蕴藏源源不断的思绪，她抛弃约定俗成的常理，释放成熟女性蛮不讲理的魅力，作画为何讲理。从女画家的脸庞看，她已不是青春年少，早已过了热情似火鼎盛时期，激情燃烧的冲动已非肉体欲望。肉体仍在嘶哑惨叫声中颤抖，性器官已不是肉体欲望的煎熬，而是女画家画笔下隐喻的符号。

四

女画家内心里有无形空间，无形空间像个后花园，她常在影影绰绰花径通幽的绿荫下，独坐饮茗，思绪绵绵。思是情之动，情动而生欲，女画家虽不执迷欲望，也排解不了生命涌动的激情，只好借画笔肆意挥洒，用绘画语言抚慰跌宕起伏的内心。

她不忌讳生命欲望，不惮内心传来的呼喊。俗世形象难以承载抽象情绪，干脆暴露性器官来隐喻内心的开放，性器官的诡秘，有知与未知、由表及里的神秘，因而产生求索的欲望。

借求索返回自我，自我是源源不断的欲望之泉，欲望的召唤，欲望的消解，激发更高欲望，欲望形成自我否定的永恒轮回。

西方有个说法，精灵给恋人灌了春药，使爱情乱了套。欲望达到狂热高度，女画家好像喝了春药，色彩线条的纵横捭阖如有神助。

女性器官在她的笔下不是自我释放，它是语言符号的生命征象，生命之门是形而下之器。在女画家笔下，生命诠释不是俗世生命的诞生，而是女画家求索艺术生命的隐喻。

女画家经过画面的抽象处理，夸张、变形、扭曲、残缺、裂变，这些专用名词的抽象内含，是女画家内心不断否定的内心体验。这些强塞给女画家的标签，纯属作品画面呈现出来的语言表象。夸张要抓住特征，变形要经过审美，扭曲要触及本质，残缺要权衡取舍，裂变要苦思冥想。

五

经过慎思的画家敢于出轨，回返自我的画家乐于离谱，打乱惯有的审美规矩，形成自己的个性化语言。

王聪用情绪把形而下之器打晕，用欲望把形而下之器打破，形式对她来说已无关宏旨，关键是在打破生命之门意味什么。

王聪把被打破的形而下之器与大地混搭，畜气吞山河之势，从高处流下的细流，不是瀑布意象式穿越，女画家隐约之间告诉我们，经过一番变形扭曲的内心搏斗，画家打通关闭的生命之门，由形而下之器通向形而上之道。

“打通”是经过分析浮现出来的关键词，女画家不满足于单纯的写实，选择自我反思，不惧失败，不断探索，所有努力围绕着“打通”形而下之器，朝向形而上之道，慢慢形成独特的个性化语言。

假如把抽象处理理解为打通形而下之器必要手段，我们就容易读懂她的作品，抽象处理是画家内心思索过程，夸张、变形、扭曲、残缺、裂变，正是抽象处理形成画家的语言空间，有了语言空间的不同感受，我们才能由形而下之器去理解形而上之道。

六

王聪的油画、水彩取材广泛，船、女人体、古堡式虚幻空间，题材丰富说明女画家驾驭语言能力强，仔细欣赏她的每幅作品，各式各样的题材是表面不同，她的绘画主题是欲望，欲望是她想用画笔摧毁的形而下之器。

她不断激发欲望，不是为了消解欲望，而是为了打通从形而下走向形而上之道。

不管从身体层面还是从内心层面，无法自我的欲望是内在能量，欲望是女画家的自我认知。经由女画家色彩线条的宣泄，欲望成为生命的赞歌，她的作品不再是欲望的呈现，而是朝向形而上之道的求索。

黄永生  2017年9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