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西北汉子,一付大漠孤烟直的身板,仿若古典式摔跤手,很难想象扇面般大手掌,如何将一柄纤细笔管,把玩得如同绣花针灵巧。
手艺活细,源自心细,赵星是厦门书画院院长,擅长人物画,那些西北老农、甘南藏民、傣族姑娘、惠安女、苗家人,无一不活色生香,神情兼备,作品多次入选全国美展,掌握一手出神入化技能,与他长年累月坚持写生有关,每次到文联红楼,总看见他埋头作画。
赵星宽厚笃实,曾和他一起参加天竺山脚下党校的文联读书班,会开得长,高头讲章的说教一连三天,不开溜,不翘班、不逃课,他和我,都是这年头少有的优等生。
赵星任海峡书画艺术产业协会监事,一份虚职,协会通知开会,一向准时,不滑头、不取巧,或许这种诚实与厚道的秉性,使他能沉心静气,闷头写生,艺术上从不走捷径。
他原本不用这么辛苦,互联网技术可以很大程度弥补实地写生的麻烦,再说,十余年前的一场大病,让他经不起太大折腾。
他是画家,深知写生之重要,互联网资料,只抓取一个瞬间,缺乏自然生命的其他信息,依赖照片创作,仅仅是对照片的模仿,缺乏画家精神气质的参与,画作是死的,灵气尽失,而写生就不同了,如果画人,模特呼吸,眨眼,面部表情,才是自然生命最本真最重要的东西,某种情绪的流露被画家抓取,那才是画家观察、采选、归纳、提炼,与激发灵感的形式,这样的画作才能触动心灵深处的柔软处,才会有意义,中国画的写生,尤为注重气韵生动。
国画除了传统与民族元素,其实拓展领域可以无限宽阔,最近,赵星去印度写生,试图将异域风情,引入国画,这种尝鲜,丰富了赵星人物画创作的探索,人物是画家心灵的折射,他笔下的人物,不是泰姬陵或克久拉霍爱庙里的衣着光鲜情侣,而是街头的流浪汉、舞蛇者、耍猴人或袒胸露臂、扛包抱娃的外来工,却不乏细节丰盈,入精入微,连那老脸老皮的路边猴,也极尽水墨变化之能事。
人物写生,照见画家内心世界,赵星折服这个神奇的国度,它的百姓,穷得全部家当,只有头顶的一个旅行包,脸上安之若素的神情,全然没有流浪者的哀怨,这让他动容,赵星为流浪者写生,为流浪者造像,感叹心中有神的那份安详宁静,而不是忿忿不平的社会戾气。
赵星说,印度是个让人去了,还想再去的地方,其实,那是一种艺术的内心呼唤,对宗教安宁的向往,描述恒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印度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古代文明,有繁复线条和辉煌色彩的细密画,有太多迷人、感人和动人的东西,赵星深知艺术的深奥,尽管这个国度从不隐瞒自己,却到处充塞东方神秘。
当赵星将印度街头人物速写画进他的画册,注定成为赵星人物画的一个拐点,中国画画得好,就是写意,画不好,就是写实,他准确地把握那个点,他的印度人物画,虽只是捕抓一种味道、一声吱嘎响、一种生命调子的想象,却广受好评。
画家的成就或艺术变法,有时源自瞬间的构思与突来的灵感,赵星是艺术家,更懂艺术召唤的本身或是神般旨意,他还会去印度,因为文化差距,因为艺术差异,因为那块古老的土地闪耀无语言说的魅力。